中國勞工準備太平洋房屋從青島出發,前往法國(資料照片)運送炮彈的中國勞工江蘇華工張長松與家人的合影專家介紹
   徐國琦曾在哈佛大學歷史系攻讀博士學位。現為香港大學歷史系教授,是研究中國國際化歷史的著名學者。近十SD記憶卡多年來,徐國琦為揭秘一戰華工,足跡跨遍中國山東、歐洲、加拿大、美國等。
   張岩現為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博士生。他從2009年開始到山東各地去調查,走訪近百個華工後代家固態硬碟庭,從他們口中瞭解了歸國華工的境遇。
   一戰期間,約14萬名華工遠赴歐洲,用汗水、鮮血和生命使中國成為一戰戰勝國。14日,應法國政府邀請,中國前外交部長李肇記憶體星出席法國舉行的一戰百年紀念活動,並憑吊一戰華工墓地。
  身高要住商情趣用品1.8米 經21項體檢
   華商報:14萬華工為何去歐洲戰場?
   徐國琦:一戰爆發後,隨著戰事蔓延,英國和法國面臨著嚴重的人力資源危機。同時,遠在亞洲的中國人,為了民族長遠大計,提出向歐洲派出華工的“以工代兵”的策略。法國接受北洋政府的安排,於1915年與天津惠民公司簽訂委托招工合同。英國人在1915年拒絕了中國人的建議,但迫於戰爭壓力,在1916年夏天開始招聘華工為英國駐法遠征軍服務。整個一戰期間,大約有4萬名中國人應法國政府招募遠赴法國,英國招募約10萬華工為其西線戰場服務。我個人認為,中國的“以工代兵”是一個創舉,是中國人首次大規模地參與西方世界內部事務。
   華商報:英法如何招募華工的?為什麼華工絕大多數是山東人?
   徐國琦:一開始英國想在殖民地香港招募,但遭到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反對。他認為,一是英國招募的華工不能踏入英國國土,只能送到法國戰場,而法國冬天非常冷,南方人無法適應;二是南方人不如北方人強壯。因此,華工多是山東等地的北方人。
   14萬華工中8萬多來自山東。當時,災荒和動亂使大多數山東人的生活處於極端貧困,英法兩國招募時提出的“豐厚”待遇讓很多華工懷揣著“出國發財夢”;一些想藉機參觀西歐之風和接受教育;一些則是因為個人原因:華工韓均發是因家中兄弟不和而出走;任曰武是因不滿意父母為其包辦婚姻而赴歐。其實,很多人都抱著“有去無回”的悲觀心態,“下了太平洋,想起老爹娘;三百大洋賣了命,至死不能回家鄉……”
   華工分三種:技術工人,一般工人,還有管理者。當時想成為赴法國勞工要經過嚴格選拔,進行21項身體檢查,大多數身高一米八以上。每個被錄取的人,洗澡和體檢完畢,會發放制服並制定一個編碼,從此編碼就是他們的名字。去法國時,絕大多數英招華工要經過加拿大乘船到歐洲。很多華工沒有乘過船,在路途中暈船很厲害,跳海自殺的也有。
   華商報:華工當時的工薪是多少?
   張岩:華工孫乾撰寫的回憶錄中記載,不同工種薪水不同。華工在法國期間工薪是“雙向發放”,即在法國普通華工每月發放30法郎,匠人、工頭、翻譯等每月發放45-80法郎不等。同時,在國內發給華工家庭每月十個至幾十個大洋不等。出發日,華工可領取20個大洋,留5個路上用,其餘15個交其家屬。
  “這輩子最對不起你們法國的大媽”
   華商報:赴法國華工生活如何?
   徐國琦:這些華工被派往法軍、英軍和美軍中服務。華工在西方面臨幾個挑戰,一個是吃飯。中國人無論到了哪裡都要吃中式食物。當時罐頭種類很豐富,但他們吃不慣。另外就是翻譯很少,無法交流。例如,美國大兵每天早晨把華工集結之後,就用英文喊“Let''s go”(出發),但是華工聽來就是喊“賴死狗”,很侮辱人,他們就在原地不動。教官接著喊“go”,他們聽上去就像是“狗!狗!”,所以他們就拒絕配合,造成誤解。
   華人在一戰中的地位很低。1917年的一天,20多名美國士兵侮辱正在街頭散步的華工,雙方發生衝突。許多華工有武術根底,也都比較強壯,美國人沒占任何上風。最終,美國軍事當局認識到是美國人自己犯錯,不得不給華工道歉。一戰是戰壕的戰爭,而華工是挖戰壕的絕對好手。雖然許多華工不懂外語,但他們心靈手巧。就連協約國聯軍總司令、法國元帥福煦也盛贊華工“既是第一流的工人,又是出色士兵”。一戰期間的坦克是尖端武器,一開始英國不允許外國人接近英軍坦克。後來發現,華工修理坦克比英國工人還要快,所以有三個華工團專門為英軍修理坦克。
   華商報:華工當時為何受法國姑娘青睞?
   徐國琦:據統計,當時年齡在13-30歲之間的法國男子中,每三個就有一個死於戰火。對於當時只有4千萬人口的法國來說,這樣的損失極為可怕,男女比例嚴重失調。而招募的華工都接受過嚴格篩選,年齡多數在18到40歲間,不但身強力壯,能吃苦耐勞,而且很有錢,還可獲得麵粉等供給品,因此頗受法國女子青睞。當時,在華工與法國女子交往的問題上,法國男子表現得十分敏感和嫉妒,甚至聚眾抗議當地華工。他們抱怨說:“如果法軍繼續傷亡的話,法國就沒有男人了,中國人娶走我們的妻女,我們繼續打仗還有什麼意義?”
   由於法國政府的干涉與各種法規的制約,華工與法國女子終成眷屬的少而又少。一戰後,被遣返回國的華工則千方百計把法國女友帶回中國。
   1920年回國時,山東華工戴傳新用一張大軍毯包住法國女友,然後扛在肩上,試圖將她偷渡回國,不料在上船時被抓住了,於是那名法國姑娘被遣送回法國,兩人就此分開,再無音訊。我在山東見過戴傳新的孫子,他告訴我,他祖父一生唯一的憾事,就是沒能將法國女友帶回中國。另一名華工韋立業也未能與法國女友一同回國,臨終前將法國女友的照片一直掛在窗前,並告訴子女:“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法國的大媽!”這裡的所謂法國大媽當然是指他當年的法國女朋友。
  不少華工歸國後依舊窮困潦倒
   華商報:華工歸國後的境遇如何?
   張岩:華工歸國後帶來很多村民聽都沒聽過的物件,比如馬丁靴、搪瓷缸、瑞士表、手搖電影機、留聲機、燈芯絨褲子等。很多華工還帶回了省下來的工薪,有的甚至帶回300塊銀元。但也有不少華工在國外花完了薪水或被騙走了積蓄,有的華工返回村莊時連路費也無著落,一路乞討而歸,只帶回了身穿的黃呢子大衣。
   有的華工的工資被大家族分了。當時傳統家庭幾世同堂,家長掌握著財權,華工上交的積蓄被家庭成員共用或平分,很短時間內就被消耗殆盡。少部分華工掌握著積蓄支配權,這些錢被用來置辦田產或蓋房造屋、做些小生意。民國時期賭博之風流行,不少好賭的華工將很不容易省下來的積蓄用於賭博,最終窮困潦倒。
   華商報:一戰對華工有何影響?
   張岩:對於絕大部分歸國華工而言,雖然出去見過世面,但對大字不識的他們而言並無他用,許多人仍然在家務農,依舊窮困潦倒。在我的調查中,至少有10位華工因為生活窘困或身體的殘疾沒能結婚,還有的一輩子也沒有自己的住所,靠寄住廟宇生活,還有的靠撿破爛維持生計……
   華工孫乾是個特例,當時他為考察國外教育而赴法,回國後仿照法國的鄉村教育模式,建立博山第一家鄉村女子學校——“和尚坊”女子小學。這算是歸國華工發揮其積極影響很重要的案例,但鳳毛麟角。另外,受出國“當兵”經歷的影響,有些華工回國後又一次參軍。
  北洋政府和西方都不願提華工
   華商報:一戰華工為何會被歷史遺忘?
   徐國琦:中國在1917年以前保持中立,北洋政府不想讓德國知道中國與協約國已展開合作,對華工招募一事,北洋政府官員一直淡化其重要性。同時,這些勞工大多不識字,無法通過寫日記或寫回憶錄來記載他們在歐洲的詳細經歷。加上一戰華工工作屬軍事範圍,保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凡此種種,導致一戰華工的歷史地位被掩蓋。另外,西方列強們更不會承認他們居然尋求過中國幫助。在巴黎和會上,西方列強竟然提出所謂“中國沒有派一兵一卒參戰”的謬論,允許日本從德國手中接管山東,此舉導致了“五四”運動爆發。直到一戰結束70周年時,法國政府才承認一戰華工對法國的貢獻。
  華工娶法國姑娘 參加二戰保衛法國
  一封家書
   張長松至死珍藏著一封戰爭期間來自故鄉的家信。直到他死後,兒女們才拆開此信。信中寫道:“長松我兒,從你離開那天,我就日夜思念你,經常傷心流淚。我非常期望你回來,讓我免除日夜思念之苦,我不知道你身在何處,我經常生病,自知天命將至。如果你和一個外國女子結婚,給我寄一張你妻子的照片來。你應該知道,我是個苦命人,我希望你能回來,記住家在哪裡……”
   據徐國琦介紹,一戰後,約3000名華工因收到新的雇佣合同或與法國婦女結婚,最終定居在法國,成為首批移居法國的中國人。在徐國琦的印象中,華工張長松與法國姑娘路易絲的婚戀最富傳奇色彩。24日,他向華商報記者講述了張長松具有傳奇色彩的一生。
  幫華工討薪獲法國姑娘芳心
   1917年,在江蘇清江浦(現江蘇淮安),20歲的華工張長松看見大街上張貼的誘人廣告,上面寫道:“帶著至少五年的合同去法國吧,您的年收入將達到2000法郎,您回來時毫無疑問將成為富翁。”張長松從小跟隨母親生活,後來母親改嫁,為了貼補家用,他被高工資吸引,簽約5年趕赴法國。到了法國後,張長松先在巴黎的河運港口做了8個月碼頭工人,然後在戰場上搬運屍體。
   1920年戰爭結束後,張長松被派到一個軍工廠做鍛工。一天,一位華工因為被法方會計少算了薪水,請求會說些法語的張長松出面幫助解決。張長松便直奔會計室去交涉,法國會計兩條腿搭在辦公桌上聽完陳述,慢條斯理地敷衍道:“那隻能到月底再修改薪水簿。”張長松堅決要求立即修改,爭執之下,他竟然揪著會計的衣領,連拖帶拽地拉著找總經理討個說法。這個勇敢甚至有些莽撞的中國人,引起了在場法國人的註意,也俘獲了16歲女清潔工路易絲的芳心。
   張長松和路易絲兩人相戀,但他們的婚事卻是一波三折。按照法國當時的法律規定:本國女子如果嫁與外國人,將會自動喪失法國國籍。因此,兩人只能以中國人的名義在1921年成婚,結婚證書由中國駐法國大使館頒發。4年後,兩人有了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,那條刻薄獃板的法國法律也終於被修改了,於是路易絲恢復法國國籍,與張長松在法國的一個市政廳舉行了第二次結婚儀式。但是,執著的露易絲一定要實現她的教堂婚禮夢想,為了滿足妻子的願望,張長松在1926年加入了天主教會,他們在教堂舉行第三次婚禮。
  帶兒子參加二戰保衛法國
   1922年底,張長松與法國軍方簽訂的5年華工合同到期,於是他到拉馬士的煤礦應聘礦工。去煤礦應聘那天,他刻意打扮了一番:穿著一身白色西服套裝,手拄文明棍,頭戴禮帽,直奔煤礦經理室而去。張長松的到來,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紛紛猜測此人如果不是某國的富商,便是哪國的公幹人員,誰也想象不到:這是一位前來應聘礦工的中國人。張長松十分順利地被聘用,成為坑道支架工。他從事坑道支架32年,沒有出過一次事故。
   據該煤礦的資料記錄,最多時有213位華工來這裡工作,很多華工都是在最底層的煤層做採煤工作。由於這些華工不會說法語,他們的業餘生活十分單調,很多人合同到期就回國。因為複雜的結婚手續阻礙,有三位華工只是與法國女子同居並留在法國。
   1944年9月,張長松作為志願軍與自己的兒子張羅熱一起加入了保衛法國、抵抗法西斯侵略的軍隊。如果說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,張長松的身份僅僅是“勞工”,那麼第二次世界大戰時,他成了名副其實的戰士。像張長松一樣,許多定居法國的一戰華工都參加二戰。張長松和妻子路易絲共有10個孩子。這些孩子的生活和父輩有了極大的差別,都徹底融入法國社會。他們同其他華工後裔一樣,幾乎不會講漢語,只能簡單地說“你好”、“餃子”等中文。在張熱拉爾的印象中,父親張長松也很少說漢語。
   張長松在1983年去世,路易絲在1993年離世。自從20歲離開家鄉,他從未回過中國,再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。  (原標題:14萬華工使中國成戰勝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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